夜色已经显得很安静了,刚刚把工作作得差不多,整个人在办公室里面显得疲惫与憔悴,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以抵抗我渴望的睡意。内心充满了悲伤,甚至有一丝丝的绝望,我为我突然有这种思绪感到疑惑与不安,无法确定这种情绪从心中哪一个缺口涌现出来,音乐依旧是那样的迷人与动听。

第一次觉得很累,从脚底上升到思想上空的累,躯体也因为这种感觉变得软弱与虚脱,肉体的折磨在这种情绪下显得微不足道,对一切事情突然失去了兴趣,灵魂中的全部感知仿佛在这个瞬间一下子被抽空,剩下的只有骨头支撑着肌体,显得没有生动,没有表情。

我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应该是从到常州这个城市开始转变的,以前那个木讷的孩子在1994年的那个夏天已经沉睡去了,永久的沉睡去了,那场巨大的冲击对于那个孩子的打击极端沉重,那时候站在城市的边缘的楼房顶上,看着夜空,内心像今天一样的充满了悲伤。把那个男人从远方寄来的信看完便撕碎后沿着建筑的线条不规则的分开散去,剩下那个孩子,表情狰狞的站在夜里,站在黑色的夜里。

以前写日记的时候写过:琼瑶是一幅油画,充满了华丽与不现实,席慕容如一块玉,温软而精致,而三毛如同一块石头,处处凸现着锋芒与棱角。在这个叫echo的长发凌乱的女子构筑的文字城堡中,沉睡般的行走,沉睡般的注视,喜欢在夜里与文字对坐,彼此逼视对方,彼此鄙视对方,彼此接受对方。

记录内心开始慢慢的远离与真实,充斥了繁杂的臆想,思绪变得很乱,渴求文字上的精致与声响的回音,往往让自己变得疲惫不堪。记录生活总显得简单许多,简单的背后往往是一成不变的语言,透过语言能看到骨骼,通过语言可以看到心念,通过语言可以看到生存的影像。

我很难理解现在为什么我很悲伤,也很无望。这种情绪已经多少年没有在我的思想与文字中出现的,看到笑脸与幸福,我却变得很沉默,内心如同熄灭的炉香屑,不能再袅袅飘舞。我保持着一种姿势,一种语调,一种表情,试图让自己能够变得简约些,能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浮躁些。

却只是试图,总是试图。

我安静的坐在屋子中间,窗户外面黝黑的山峰显得神秘与宁静,白鹭都已经栖息了,村庄中应该没有声响了,人民显得安居乐业,祥和满足,打着或者不打着幸福而满足的呼噜,高杆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建筑被孤零零的路灯照耀下,反射出惨白的颜色来,透过玻璃,透过我的镜片,透过我的眼睛,抵达我的恐惧。

Pink Floy的迷墙,一群似乎是愤怒但是无助的声音美好的吟唱着,我神情低迷,头颅沉重,侧着耳朵听着这支音乐史上不容被忽视的作品之一,企望能撤去忧伤,企望能撕碎绝望,如果不是困乏,我想,我的企望依然是会落空的。

许多时候总想着远方这个概念,一直在这个词语以及这个词语背后来回的纠缠,试图推开阻挡的门,海子已经死去,诗歌文化显得平面化,海子的九月依然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海子的麦地已经空空荡荡,海子的德令哈已经峻峭冰冷,海子的亚洲铜依然铮亮,无人敲响。一个人的离去,竟然可以带去这么多的美好,留下巨大的遗憾。一个人的门朝大海春暖花开竟然可以让人至今着迷。我仿佛能看到海子在浮动的空气中,露出那绝望的笑容来…

我需要不断的用文字来驱赶这种情绪,可以使我安详入睡,可以使我无忧无虑的高枕深眠。

安静的时候很容易想起很多的人,ZQ的离去显得那种得匆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母亲在电话那头焦率与牵挂的声音让我觉得无比的不安,前行的步伐有条不紊的萎缩让我充满了麻木,难得的瞬间清醒却能让我冷汗直流。看不到明晰而温暖的光亮在眼前出现,道路两边的鲜花已经全部枯萎,道路的尽头从视线中远远的失去,存在的是一团灰色巨大的迷雾。唱着清凉情歌的人已经悄然离去,歌声也从身边渐渐隐去,空如枷锁,空如大彻大悟,笼罩着灵魂中最不安分的跳跃。

当心情不能被抚慰的时候,大醉也许是一种堕落的出口,疲于奔命的突围不能找到那扇窗户的时候,只有静坐,把所有思想收拢,如同合拢双手那样的简单与复杂。当把思想擦去,当把欲念擦去,当把表情擦去,总是安慰自己说简单好,却不知道已经永远不能回到简单了,当年那个田埂上雀跃的孩子多年前就蜕变远去了,当年那个在跳动的油灯下躺在长床上听着那个女子说故事的孩子多年前就蜕变远去了,当年那在河中赤条条的扑腾着水面的孩子多年就蜕变与远去了;多年前那个被那个女子抱着伤心流泪的胆怯的孩子多年前就蜕变远去了……

一旦怀念占据了思绪,生命便变得忧伤多过欢喜,不过我知道现在的忧伤并不是因为怀念而产生的,我原以为我抛弃了忧伤这个让我厌恶的情感方式,可如今它却嘲笑般的与我并肩坐在这里,讥诮的看着我目无表情的脸孔,讥诮的看着我嘴里一成不变的吞云吐雾,讥诮的看着我被忧伤侵蚀与击倒…

是夜,适合静坐,适合聆听,不应该适合忧伤,更不应该适合绝望,我表情中显露出流泪的动作,肌肉僵硬,言语晦涩,脸颊干燥的在空调的吹拂下竟钻出一种惊人的冰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