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在钢丝床沿,陪着母亲说话。女儿在床上跳来跳去,不时跑到母亲背后搂着母亲的脖子,小脸孔贴着母亲的脸,咯咯地笑着。母亲便笑着侧过脸问女儿要不要喝什么热不热之类的话。母亲似乎想到什么,从床头矮柜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红褐色的小盒子给女儿玩,女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修指甲的工具,于是便安静的坐在母亲的腿边玩着那些东西,我突然发现母亲的指甲有些长了,便顺手拿过一个指甲剪,托着母亲的手。
母亲的皮肤已经有些皱巴巴了,唯独指甲附近的皮肤光滑,光滑得似乎连皮肤下得血管都能看清楚一样。指甲边缘也不是那样圆滑弧线,而是多少有些参差不齐,那是经常剥坚硬物事留下痕迹,而指甲表面却很鲜亮,白玉一般。我轻轻的摸了一下,指尖感觉干枯枯的,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温润光洁,我抬头看了看母亲,母亲轻轻笑了笑说洗东西洗的。我心里有些发酸,低下头去安心地给母亲剪指甲。
??? 母亲的指甲很硬,每剪一下指甲剪都会发出清脆的咬合声,剪口处多数是粉末一样的碎屑,每剪完一下我便用指头去摩挲着那些剪口,硌得指头有些生疼,我问母亲:疼不?母亲说不疼,又接着跟哥哥说着话。
小时候一直都是母亲给我剪指甲。那时候还没有这种指甲剪,母亲总是拿着一把做鞋剪衣服的大黑剪刀,通体漆黑,刃口雪亮,手指脚趾一个个修剪过去。那剪刀的刃口紧紧压着指头的皮肤,冰凉又有些发痒,很不舒服,尤其是剪大脚趾时,更是心口发毛。有时候哦哟哦哟的叫唤起来,母亲便慌忙停下来问是不是剪到肉了,我说不疼就是痒,母亲多半会用手响亮地拍一下我的手背或者脚背,呵斥了一两句,继续捏着我的指头咔嚓咔嚓地剪下去。
换另外一只手的时候,女儿玩腻了那个盒子,便爬起来准备又到母亲的怀里磨蹭,我便稍微大声呵斥了一句“别动!爸爸在给奶奶剪指甲。”母亲听到我声音有点大,转过脸来,训斥着我说:干什么那么大声音?吓着我的心头肉!女儿有了靠山,更加嗲嗲的黏糊在母亲的怀里,母亲用一只手拍打了一下我的肩头,做样子给女儿看,随即便把女儿揽拥在自己的怀里,坐在腿上,对女儿一顿心肝宝喂又摸又拍。
剪完指甲,我用锉刀给母亲的指甲打磨了一下,感觉全部好了才停下,又用双手包裹着母亲的指尖,轻轻地搓搓,抬头却看到女儿用手正勾着母亲的胳膊,侧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前,我也是这样的坐在母亲的怀里,这样的搂着母亲的胳膊, 这样的有恃无恐地幸福着……